一块小映奶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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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个杂食党。啥都吃!给饭就是妈,有奶就是娘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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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雷mxtx/xz相关,也麦给我点赞噜,我无福消受你们的小红心(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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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镜花缘-第三十回】破酥包爷爷

我们家的包子铺开在菜市场旁边,大家买完菜就会顺便买些包子带回去吃。顾客每天都很多,但我印象最深的还是破酥包爷爷。


之所以叫他破酥包爷爷,是因为他每天早上都会来买两个破酥包加两杯豆浆,一次都没变过,据他说那是因为他老伴爱吃,这是他们的习惯。即使那天生意不太好,光顾的客人里也必定会有他。


爷爷是前几年搬来这边的,说是退休了要找个好地方养老,他老伴老睡不好,所以选的地方得清静些。他们家离菜场远,也听不见里面的吵闹。爷爷愿意每天绕过来光顾我们包子铺,可见对他老伴“情深义重”。他每次都来去匆匆,急急忙忙排队又急急忙忙又走掉,有一次我逮着机会问,他才挠挠头,蛮不好意思地跟我说,那是因为我们家破酥包冷了就不好吃了,用微波炉热也没有原来的口感,所以要速去速回给他老伴趁热吃。他老伴是学校里的大教授,早年钻研学术钻研得过火,经常忘记吃饭而落下了病根,他得每天盯着人家按时吃一日三餐,也是图个放心。


我便又好奇起来,既然这样,那怎么不见爷爷的老伴出来买呢?爷爷摆摆手,用半嫌弃半自豪的语气和我说:哎呀,我们家那个腿脚哪有我利索喔!等他买回去天都要黑喽!这种语气我很熟悉,在家里外婆就是这么“数落”外公的,似乎很多老人都是这样,在无尽的唠叨中夹带着数十年风雨同舟的深情,还有一种“只有我最懂你”的孩子般的骄傲。


我们店开到下午三四点就差不多关门了,有时我会看到破酥包爷爷从这边路过。看到我不忙,他就会停下来跟我唠两句。老人总是有一些社牛的本事在身上的,无论对方是同辈还是后辈,只要顺了眼合了意,就能开启他们的话匣子。爷爷多半时候是从公园下棋回来,生活之丰富多彩直接体现在他每天不重样的新潮衣服上,还有洋溢着笑意的脸上。他喜欢孩子,见了我儿子都要抱起来掂两掂,看看重了没。爷爷的上衣口袋是个百宝袋,总能变出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来,他爱给我的孩子塞糖果,或者是木头小车之类的玩具,我记着他的好,有时候也不会收破酥包的钱。看他那么喜欢小孩,我以为他是有孩子的,只是不住在一起,后来熟了才知道,他老伴也是个老爷爷,他们是没有小孩的。


爷爷说,他们是念大学的时候认识的,一个要教书一个要治病,本质上都是来救人的。最初只是一起参加些活动,后面就成了搭伙过日子,这一不小心就过了半辈子。


在别人眼里,他们是两个娶不到老婆的光棍老友,不过爷爷说,别人怎么看怎么说,都不要紧。老一辈人讲求多子多福,就我们家来说,我有三个亲的兄弟姐妹。但破酥包爷爷不这么想,他无儿无女,什么都不用操心,倒也过得快活。他自己也说,人活着是来高兴的,用不着管别人。破酥包爷爷在中医馆当了好多年医生,这些话自然是有道理的,他的话我听得多,现在也会下意识地像他一样活得随性些,凡事不要太计较。


爷爷爱笑,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都堆到了一块,眼睛眯成快乐的缝,极具感染力。他的身体很好,走路健步如飞,说话铿锵有力,我儿子总说他一定能活到一百岁。有时候,他路过我们店和我打招呼,手里还拎着一条鱼,和我说最近河里的鱼又多又大,要我爱人赶紧去钓,又说起被他老伴为难的那几个学生今天来家里吃饭,他得给大家做清蒸鱼吃。关于学生的事我都是听爷爷说的,据说爷爷的老伴治学相当严谨,连发通知都要用千百年前古人的叙述方式,即使退休了也要揪着学生不放,恨不得一颗心扑到学术里去。


“他顾着他那些书,我顾着他呗!”每次提到这些事,爷爷总这么说,“掌握锅铲使用权还是很不错的——他不吃也得吃!”


破酥包爷爷说话总是那么好玩,能把一些很平常的事体验出千百种滋味,这样的生活才有意思。从他不经意的描述里,我知道他们的感情是相当要好的,可能连爷爷自己都没发觉。比如说,他老伴对谁都一样严苛,说话直戳要点不留情面,但对爷爷却是耐心的纵容,听他唠叨这唠叨那,也愿意喝下爷爷给他特调的中药。这种一视同仁之外的特别,是最难能可贵的。他们早就过了轰轰烈烈的年纪,平淡如水的日子,才是他们目前最满意的,怕就怕在,这点平淡会被一些不可控的因素打破。


或许是全球气候变化的缘故,前年的冬天特别冷,十一月像一月那样冷,一阵阵阴风能刮进骨头里去,而老人是扛不住极端恶劣天气的。他们本身抵抗力就弱,再遇到这种天气,很容易因病去世,那段时间我经常能听见送葬队伍的敲锣打鼓声,哭丧的念经的混做一块,配着草木枯萎,不见生气的寒冬腊月,不免觉得有些凄凉。


天冷,大家都不爱出来走动,但破酥包爷爷能来一定会来。他十一月上旬是常来光顾的,可到了中旬,我就没见过他,直到十二月中旬才又见了面。爷爷来时已经是下午,所幸包子还剩两个,不至于让他扑空。


爷爷说,前不久老伴生病住院,他陪着在医院照顾了几个星期,吃住都在医院解决了。老伴一开始吃什么吐什么,全靠点滴打营养液救命,如今病情有好转,难得有想吃的东西,他就马不停蹄来了。于是我帮他热包子,问起他们更多的近况来。他说他老伴胃里长了个肿瘤,治疗起来也是折磨人。可不是折磨人么!我想着。爷爷比平常多了几分憔悴,也没有以往那么有精神,我看他那样子,估计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。一个人重病住院,受到影响的可是一家子。治疗大病是要花大钱的,也不知他们还剩多少积蓄,够不够继续医治。我虽有心帮忙,却也不好直接开口问。


我把热好的包子递给爷爷,嘱咐他小心烫,但他光顾着买到的欣喜,也不管烫不烫,就迅速放到一个小保温箱里,以前是他可从没带过保温箱的。“别担心啦!”临走时,爷爷终于露出许久未见到的笑容,像是宽我的心似的。他朝我挥挥手,就急急忙忙走了。我回头一想,爷爷自己就是医生,老伴的病情如何,他是最清楚的,所以他说不用担心,应该不会有事。可是,我还是觉得,他和我说这样的话,其实更像是在安慰自己。


那天以后,我都会特意给他们留两个破酥包,等他们来拿。然而,也是从那天起,我就不怎么见得着爷爷了。他来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少,走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,赶着时间要回去陪家里的病人。他的疲惫和焦心都写在脸上,也很少再笑,更是没有心情和时间和我唠嗑家常。爷爷像是一根凭借意志吊起精神的稻草,如果他老伴熬不过去,那他这根稻草也会被彻底连根拔起。


代替爷爷来买破酥包的是两个年轻人。据说是他老伴的学生,也是来照顾老师的。看到年轻人我便放下心来,起码有两个能熬得住夜的人照看着,爷爷也能省心一些。但我又忘了,有些压力不是来自身体,是来自精神——对未知结果的恐惧和担忧,对现实的无奈等等,在长时间的积累下,也会压垮一个人。有时候,人在病魔面前显得是那么渺小,即使豁尽全部,也有可能一无所得。


前年的新年过得晚,二月初才有了年味,我们忙活一整年,也就只在年节休息几天。爷爷在大年三十的下午来我们店,在关门之前提走最后的破酥包。他看起来心情不错,大概是老伴病情好转的缘故,只是精神没有以前好,应该是这段时间给伤着了。爷爷还给我儿子带了红包来,我推脱几次拗不过他,最后还是收下了。


“要不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吧?”走之前,我和我儿子邀请他。


“不用啦!”爷爷摆摆手,拒绝了我们的邀请。说了些祝福和告别的话,“老伴刚出院,正在家等我回去呢,明年又见啦!”


看爷爷高兴,我也高兴。于是我便盼望着,开春的时候,一切能够好起来。我们的生意能越来越好,而爷爷和他老伴也能健康长寿。新年总会有很多愿望,大家都想要图个吉利,我想,爷爷在新年许下的念想,一定会比我多得多。


最后一次见爷爷,是在杏花初绽的三月。我们那条街种了很多杏树,三四月份的景色非常漂亮。那天爷爷慢悠悠晃着来,没有带保温箱。他像往常一样点了两个破酥包两杯豆浆,破天荒地没有急匆匆离开,而是在店里坐了一天。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,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,胡子比以前多了,头发花白了不少,眼睛也凹陷下去,没了以前的光彩。他应该很久没照镜子了吧,我猜测道,又或许是经历了大的打击,所以再也没有心情来收拾自己的形象。爷爷就在店里的角落坐着,没有打扰任何人,身前的包子冷了又热,热了又冷,就是不见他吃。我和他说话,他也没在听,只是对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和马路上的车,回忆着曾经。


到了四点多,爷爷才起身离开。他和我说,老伴不在了,以后不来了。爷爷沉沉地叹了口气,也只有在叹气的时候,他才有了些许的感情流露。一向健谈的爷爷如今惜字如金,听他亲口说出这样的话,就像用一把刀子割他的心。


爷爷离去的背影孤单又落寞,飘摇的稻草终于失去了站稳的理由。


爷爷是医生,一生行医却救不回自己的爱人,这样的打击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。即使他妙手回春无数次,拥有多年累积的声誉和锦旗,见过无数次的生离死别,也没能把爱人从阎王手里抢回来。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备,但在事实真正来临的时候,他也只能被迫选择接受现实。爷爷给我的感觉,就好像一个鲜活的人忽然变成麻木的傀儡,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,开不开心,只是活着。至于为什么活,怎么活,答案是不知道。


从此以后,我再也没见过破酥包爷爷。他大概是搬了家,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地方,也有可能跟他老伴去了。那两个学生也消失不见,估计以后也很难再见面。再后来,破酥包不太好卖,我们也就没有再做。一切的一切,都被停在人生的某一个阶段,只能当做回忆,再不能继续向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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